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个内向的的外向鬼

东山街少年 (标题废) 上

张云雷打小就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儿,恍如刮起一阵大风就能将他吹上云霄。而彼时的杨九郎一身白肉,彪悍的可以。他照着老中医把脉的样子捏起张云雷芦柴棒一样的手腕,拍着对方还没有他三分之一宽厚的瘦削肩膀 ,语重心长的问道  “我说你一大老爷们留什么小辫儿啊”

张云雷撇着嘴躲开他的手 “这是长生辫儿,我身体不好我妈给我留的” 杨九郎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唔”了一声 ,用社会大哥的口气说 “那你以后跟天哥我混吧,你就做我的小弟好了,保管没人敢动你半根毫毛!”

 

“天哥”是杨九郎给自己起的绰号,其实杨九郎的名字和天没有半分钱的关系,但是他天生一副小眼睛,五米之外分不清开合,十米之外完全闭上。因此东山街的叔叔阿姨们打趣他叫他“一线天”,但是他想要一个霸气侧漏的让人闻风丧胆的绰号,苦苦思考了几天,最后一拍脑门 ,就叫天哥。

 

可张云雷不这么叫他,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灭杨九郎的威风,河马河马的叫个不停,按他的说法是,杨九郎长得多像一只河马啊。

虽然张云雷经常出鬼马让杨九郎丢一把小脸,但是杨九郎也不恼怒,还挺为将张云雷纳入门下而感到有些飘飘然,因为张云雷虽然瘦弱,却是这个大街上轮廓模糊的孩子里长得最清秀的一个,特别是那对眼睛,一双黑瞳分外清亮,让杨九郎着迷不已。

 

 

其实张云雷家里并不是像街上大多数人家一样清贫的,反而稍显富裕,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长成了那样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他们一家搬来的时候,整条街上的男女老少围坐在一起交头接耳,因为从车上跳下来的只有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小男孩儿,红色的拉杆箱分外夺目,让小区里那些肥皂剧看多了的妇女们很快联想到私生子之类的字眼,后来才知道人家家世清白,只是父亲常年不在家而已。

 

于是,也就对张云雷的漂亮球鞋和洁白上衣见怪不怪了,但是一直让杨九郎纳闷的是为什么他明明是和街上这群混世魔王混在一起的,而最后衣服领口袖口胸口脏掉的都是他们,而张云雷依旧干净整洁。这样,张云雷轰然的站在了整条街孩子们之间的分水岭上,成为许多三姑六婆相夫教子的榜样,那些女人一边坐在家门前择菜,一边把他捧上了天去。因此,张云雷很快成为众矢之的。

 

此后杨九郎每次看到张云雷脸上挂彩或者白上衣被烫出一个烟洞就知道,肯定又有人对他施以报复了。有一次秦霄贤在张云雷的旅游鞋上擦上一脚印的时候杨九郎正好经过,气冲冲的把秦霄贤整个人提起来,搁到树杈上看他嚎啕大哭,这成了多年以后秦霄贤血泪控诉杨九郎虐待男童并在他幼小心灵上留下阴影的证据。

 

可是杨九郎那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他那苦无知音的妈妈在张云雷母子搬过来之后变得兴奋极了,整天哼着小曲儿去他们家串门。当他第一次看到乖巧俊俏的张云雷时,把他整个搂在怀里硬是要认做干儿子,那模样杨九郎鄙夷极了。

 

 

后来,杨九郎顺理成章的要张云雷喊他哥,张云雷不叫,杨九郎用书包轻轻怕他的头,张云雷扁扁嘴装可怜,揉着头发对杨九郎挤眉弄眼 “杨九郎,你不许打我的头,会变笨的”

 

很多年以后杨九郎回想起来,禁不住猜测是否当年真的将张云雷拍傻了,否则他怎么愚钝如斯,看不懂少男杨九郎最显山露水的心思。

 

 

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呢?大约是在一大群男孩子渐渐长成公鸭嗓的大男生之后吧,十六七岁的年纪,张云雷一直干瘪的身体像雨后的竹子一样迅速拔节,声音也开始变化,却还是比同龄的男生要温柔的多,秦霄贤也变得轮廓分明起来,两个人走在一起会有小姑娘偷偷地回头侧目。

而杨九郎仍旧是糙汉子一个,除了常年踢足球减掉了一身肥肉和处在变声期的嗓音外,毫无任何变化。

 

东山街的尽头有一家卖炸糕的小店,张云雷对他们家的炸糕毫无抵抗力,常常坐在路旁石凳子一只手抬在眼睛上遮太阳,另一只手自然的接过杨九郎递过来的炸糕。树影会漏下来几块光斑,恰到好处的投射出他长长睫毛打下的阴影和鼻尖上的细密汗珠,杨九郎看着看着,心脏快速跳动起来。

 

不得不说张云雷是很有天赋的,高一时很多人挤破头也进不去的广播电台,他第一轮面试唱了个歌就免复试直接进了。杨九郎攒了半年零花钱买了个手机,偷偷进了广播站的粉丝群,常常有粉丝疯狂表白 “张云雷我好喜欢你啊!”“张云雷的声音好好听啊!”等等等等,杨九郎才发现,这个他从小罩到大的乖巧男孩儿已经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郎,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将眼光落在他身上。

 

他在家里思考了一个星期,盯着自己脏了吧唧的球鞋,忍不住又抬头看向对面张云雷家的窗户,最后发现,他的荷尔蒙铺天盖地的来了,对象是个男的。

 
 

杨九郎从很多女孩子手里接过一封又一封带着香味儿的信件,那些都是帮张云雷和秦霄贤收的,他们宛如三剑客一样常年混迹在一起,却唯独杨九郎寂寞孤独无人问津,可他浑不在意,因为在他心里有个无人知晓的小秘密。

那些信件他从来都不看,随手扔到一边,到后来他翻出范佩佩个名字的时候,张云雷已经和她走得很近,近的不能再近了。

 

当良心被烈日里不知疲惫歌唱的蝉给啃了的张云雷牵着范佩佩的手沉浸在恋爱的温柔水乡中的时候,杨九郎和秦霄贤正为了买限量球衣而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发着传单。

发到最后秦霄贤捅了同杨九郎 “哎,给你家雷雷买点儿什么不?”

杨九郎头脑里翻江倒海的想象着张云雷和一个女孩子手拉手漫步的样子,觉得七月的骄阳下他的心刷刷刷的冒着寒气。

 

  

东山街的房子都是老房子,夏天没完没了的雨水来的轰轰烈烈的时候,杨九郎躺在床上听见了张云雷好听的呼喊。

“九郎,九郎!”

杨九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门外的雨水漫过了他家门前得低洼,快要冲进屋子里。

挺拔却依然清瘦的张云雷站在外面挠挠头发 “九郎,雨这么大,你和干妈去我家避一阵子把”

杨九郎没开口,他妈从屋里围着围裙咚咚咚的跑出来 “好啊好啊,正好雷雷啊,我还想让你教我唱歌呢,九郎唱的太难听了”

 

张云雷在门外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杨九郎穿着拖鞋,趟过已经被雨水覆盖的滑溜溜的石板路朝张云雷走去,张云雷的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他一只手接起,另一只手伸过来想要拉住杨九郎。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看着杨九郎,没留神脚下一滑,急忙紧紧拉着杨九郎的手,杨九郎微微叹了口气,撅到他面前,等张云雷按下挂机键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杨九郎背在背上,无可反抗。

 

他摸着杨九郎短短的发茬,房檐上谁家的猫叫了一声,杨九郎背着他头都没回 “最近啊,总是有猫在屋顶上叫春,等雨季过了我非带着猫上医院把他阉了”

杨九郎知道自己说这些话的用意,他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

 

张云雷突然停止了动作,杨九郎能感觉到他微微有些发僵,雨下的更大了,张云雷贴在杨九郎耳边发出微弱的声音  “杨九郎,你可真变态”

 

他说话带出的气息喷在杨九郎耳朵里,顺着神经一路痒到心缝儿,他将张云雷往上颠了颠 

 

“我才不变态”

 

我只是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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